故事人 | 青年导演李昱彤：10天分账2075万，《消失的痕迹》我等了12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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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分账剧、网络电影生产逐渐常态化的当下，如何突破常规甜宠古装、男频爽剧藩篱，探索创新赛道、呈现更高质感，成为分账网生内容领域的重要课题。

显然，《消失的痕迹》与悬疑涉案题材的创新，给出了一份极具价值的参考示例。

同时，这部剧也是导演、编剧李昱彤的第一部独立执导故事长片。非科班出身的青年导演，如何一步步走到大众面前？

近日，烹小鲜（pengxx01）深度对话《消失的痕迹》总制片人、奇树有鱼副总裁田雪，导演、编剧李昱彤两位主创，细致探讨了这部优质分账剧的开发历程，与青年导演跃出水面的12年故事。

李昱彤

初次见面，李昱彤有种奇异的矛盾感。

精致都市女性，姿态却松弛，窝在宽背大椅上谈天说地；

聊自己的故事会有些懵，谈及这部摄于一年半前的作品，却几乎对每一个细节印象深刻，甚至于鱼摊上活鱼的跳动、遗照相框浮现的人影。

“我没啥生活，从事热爱的工作就是我的生活。”

01

船、活鱼、镜子

新人导演的镜头语言

在悬疑剧市场上，《消失的痕迹》不算复杂。

全剧32集，由头至尾共6个案件，首尾以精神病院谋杀案、碎尸案两个案件，串起刑警白鹭（李媛 饰）、法医谷雨（李嘉鑫 饰）及卧底干警协力击破境外制毒团伙的故事主线。

但以分账剧预期来看，这部实在称得上一句“惊喜”。

中间4个单元案件高潮迭起，讲述导师性侵与暗网的“黑天鹅案”、在阴谋中失控的“交换杀妻案”、三姐弟罗生门“弑母案”、难顾血亲法理的“走失儿童案”，层层反转，在社会议题中探索人性幽微。

相比常规分账剧以少场景控制成本、强情绪吸引观众的制作方式，《消失的痕迹》部分影像表达考究细腻到近乎奢侈。

李昱彤聊到几个细节，比如“交换杀妻案”单元，刘建波（赵正阳 饰）找上鱼贩赵川（冯兵 饰）合谋杀妻，秘密谈话地点在海港一条船上。原本取景设定在鱼摊门口，但李昱彤看到这条摇摇晃晃的小船，才觉得，对了。

“观众看到画面不停在晃，其实拍的时候演员晕、摄影师晕、我看监视器也晕，晕就对了，因为这俩人的处境就是孤独、无助、摇摇欲坠。”

包括前后两次密谋，两人的站位、下船顺序都随着剧情发生改变，给观众更强烈的暗示意味。

第一次刘建波是主谋，他要游说赵川“上船”。正面面对观众的前者已经完全做好杀人决定，后者还没杀人动机，所以侧坐，一明一暗表现内心纠结；第二次两人位置调转，因为赵川变成了更加迫切的杀人者。

两人交接凶器秤砣时，李昱彤要求道具组必须在旁边黑袋子里放一条活鱼，给这个沉重的画面赋予生命的活力，更能反向衬托死亡的压抑。

“死亡是什么？这条鱼越活蹦乱跳，越能对比出他们要干的事有多凶残。在观众心理上，这条鱼就是那个即将被杀害的妻子。”

令观众格外揪心的“弑母案”几乎是一场谎言交织的罗生门，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因胰岛素注射过量去世，离婚在家的大姐、中年危机的二弟、看似老实的小弟，是谁注射了那致命的一针？

李昱彤在这个单元中大量运用了“镜子”意象，老母亲床前的衣柜镜，反射出小儿子阴郁的半张脸，用大光比展现出人物内心的阴暗面；

给母亲临终前端来的水盆，凶手的脸在水面倒影中晃动，“他要杀掉自己的亲生母亲，心里一定不会毫无波澜，这个水面投射的就是他心里的纠结、犹豫。”

还有一处细节，几乎不会被观众注意到，“母亲遗像反射镜面，里面只出现过姐姐蒋向楠一个人的身影，暗示了母女俩阴阳相隔之后才互相了解的情感投射。”

类似以上细腻的镜头语言，是新人导演李昱彤给观众的诚意。她表示，也许这些倾注了大量心血的细节设计根本不会被观众看到，但导演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故事表达。

“道具老大被我折腾得体无完肤，开机拍了十几天以后，团队每个人都知道，噢，导演是个神经病，但她要的东西一定是对的。我很感谢团队给我的信任。”

或许正是这份对故事、对品质的细腻要求，才使得《消失的痕迹》能在悬疑分账剧赛道打出差异化质感，收获超预期成绩。

只是立足当下回头看开发项目这3年，李昱彤依然存在遗憾。

02

主线可以更完善

在社会新闻里筛故事种子

2020年底，一个双女主悬疑剧本先流转到编剧陈思言手上，而后遇见编剧、导演李昱彤。

彼时，她刚完成为期五年半的闭关、准备踏入影视行业，制片人前辈认可她对悬疑故事的理解，帮忙牵了线。看完剧本，她就被“刑警 法医”双女主探案概念吸引了，但案件似乎不够吸引人，怎么办？两个年轻女编剧一拍即合，大改。

李昱彤习惯在社会新闻中寻找故事种子，比如“黑天鹅案”来自韩国“N号房”事件，观众觉得与《回来的女儿》有些类似的“走失儿童案”，实际上来自一条公共版权的国外新闻，流浪汉冒充老人家走失的儿子。

“弑母案”源头则是她身边的故事，“当然没有这么凶残”，李昱彤笑言，“老人生病之后的众生相，在社会上很普遍，大姐的形象来源于现实生活，大家一看就知道这是真的，共情感会非常强。”

改到最后，基本等于把单元案件全换了，只保留下双女主概念、故事主线。

“结果主线案件的呈现是最弱的”，李昱彤、田雪坦言，确实开篇第一案在悬疑度、社会性上都有所缺失，只是出于人物关系展开必须保留，“第二季开发一定会更注意这些方面。”

虽然是第一次着手拍故事长片，但李昱彤对悬疑品类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内容审美，“相对于阿加莎，我会更喜欢东野圭吾，本格对我来说更多是一个工具。”

在她看来，悬疑剧需要根据案件属性做出不同的风格倾向，比如“弑母案”这种现实土壤上自然生长的故事，相对不需要本格派的推理“钩子”，其中隐藏的社会性与人性，本身就充满悬疑感、落地感；

“交换杀妻案”则必须向本格派靠近，特殊的凶器、陌生人的同款衣服、平行轨道下两个不在场的凶手，像剥洋葱一样层层揭开真相。

但即便是本格派推理，最终一定也要指向人性，人性故事的展现一定大于犯罪过程中的噱头，不然就会舍本逐末。

这份对内容的理解，打动了奇树有鱼副总裁田雪。

2020年，由她担任总制片人的悬疑刑侦分账剧《凶案现场》就成为年度小爆款，以千万级投资收获3118万分账票房，震动分账市场。

田雪复盘，认为《凶案现场》正是以社会派悬疑结合本格推理、深入挖掘人性灰度、切中了社会话题，才得以从悬疑垂类受众突破至泛大众圈层。这一悬疑分账剧制作理念，与李昱彤的创作思路不谋而合。

目前，田雪已经签约李昱彤拍摄了《消失的痕迹》《凶案深处》，《消失的痕迹2》的剧本正在开发中。两位乃至更多女性创作者合力，构建起奇树有鱼悬疑刑侦分账剧的系列化厂牌。

田雪坦言，大胆启用全新人导演操盘整个项目，尤其在影视寒冬、一切都是未知的阶段，当然承担了来自内外的种种压力，“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项目是什么时候。”

“也不是没想过请大导演来监制、把控风险，但反复考察过昱彤之后，我认为她在影像表达上的积累、在悬疑类型上的积累达到了一定的程度，包括角色理解、选角判断、人物塑造，都没问题，所以决定给新人一个机会。”

田雪认为，不同于仙侠古偶、现实题材的经验倚重性，悬疑涉案题材是更适合创作型导演的一条赛道，更容易兼容作品属性和商业属性，对故事性要求极高，也会适度包容制作上的瑕疵。“辛爽导演也是一部《隐秘的角落》就出来了，今年《漫长的季节》更是惊喜，悬疑类导演对内容的理解大于一切。”

她透露，爱奇艺第一次看片，就对《消失的痕迹》的影像审美表示认可。而这份“懂影像、懂内容”的肯定，李昱彤等了12年。

03

非科班新导演

反复捶打沉淀12年

“我学美术的，以前做广告导演。”

顺着第一部作品往前倒，李昱彤大致可以把人生划分成4个阶段：文艺女青、广告导演、闭关进修、转行影视。

1987年出生在河北张家口，“家人非常支持”，这让她对创作本身足够纯粹。

大学毕业之后干了六七年广告，突然有一天，累了。“我用一个晚上仔细思考以后要干嘛，想明白后就把拍广告那部分埋了，考电影学院。”

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进修班，她很感谢导演系主任王瑞老师，“是我的恩师。”王老师带她两三年，切切实实教了许多课本上学不到的实践知识，帮她真正走上故事创作道路。

转行决定并不难做，难的是生活。

李昱彤很早独立，工作之后没再问家里要过钱，“真的踏进电影学院那一刻，我才意识到自己一分收入都没有了。但我也不是个会存钱的人，所以第一次张嘴跟父母聊这件事时，我很尴尬。”

好在父母开明，他们反而觉得姑娘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方向，是件好事。

“感谢我爸妈的无私支持，那之后五年半里我只干了两件事，就是拉片、写剧本。99块一台的DVD机看坏了一个又一个，摞起来快堆到天花板。”

聚沙成塔，2013-2018，在影视行业风云际会、泡沫翻涌的五年间，李昱彤就窝在北京通州的一个小开间里，一点点从前辈佳作中汲养，充实自身。

走出来是2018年底一个饭局，好友“老默”冯兵与她一起聊内容，聊到自己写的一个心理犯罪系列剧本。

“我说我是导演，谁信呢？我手里也没项目，只有我写的这些故事。聊着聊着，我就感觉大家眼睛亮了，开始相信我懂内容，其中就有黄秋实老师。”

那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制片人。李昱彤至今仍感慨，彼时，她终于从别人嘴里听到，有人介绍自己是个导演。

回头看，其实走过的每一寸风景都成就了当下自我。

“我们拍广告讲究单帧美感，每个镜头都有设计，那时候建立了影像审美。拉片子、写剧本这五年半，等于自己又上了个大学，学的就是内容审美。”

十二年磨一剑，一朝出鞘，宝剑得遇慧眼伯乐。

04

从寒冬出发

一直游到海水变蓝

《消失的痕迹》2022年初在舟山开机，迎面撞上最强寒潮。

回忆处女作拍摄期艰难，李昱彤仍记得被那个寒冬支配的恐惧。太冷了，机器、拍摄时长、演员状态等等全都受限，自己平均每天只能睡三个半小时，工作环境异常艰苦。

再者，就是分账剧的经费有限，必须把预算用到刀刃上。没钱置景？靠团队用脚跑实景；没钱请演员？就靠故事、靠刷脸，还坚持选到符合角色的实力派演员。

这里还有个有趣的巧合，去年初冯兵进组《消失的痕迹》演鱼贩，恰好是在《狂飙》饰演“老默”之后。“我一见兵哥就觉着脸上这质感特别好，他说巧了，我在那边也卖鱼。”

田雪也很感慨，不仅气候寒冬，彼时也正是影视行业降温至冰点的时刻。

在市场水位不明朗的状态下，投资近3000万启用新人导演做一部垂类悬疑分账剧，真的可以吗？

包括《消失的痕迹》上线前继续启用李昱彤担任《凶案深处》的导演，都还是在艰难、悲观与忐忑中咬紧牙关，努力用好故事与好制作挣出一个好结果，在一片未知中摸索向前。

对此，李昱彤很感谢田雪的信任，也很感谢整个团队一心向好的凝聚力。“其实大家都是为爱发电，不仅是在对待一份工作，更像是我们共同养育了一个孩子。”

李昱彤在拍摄现场

好在，结果印证了她们的判断。这个“用真心”的团队，在寒冬中奋力扑打，终于游到了海水变蓝的时刻。

立足当下，李昱彤仍有许多不满足。

处女作《消失的痕迹》存在瑕疵，第二季一定要给到更丰厚的内容、更精细的质感。“比如‘弑母案’浅浅涉及蒋向楠遭遇的婚内家暴，是不是可以有更广阔的展开空间？”

除了社会性、好故事之外，她还希望能用作品反哺社会，真正为泛大众带来更多有影响力的好内容，实现更多从女性创作者出发的内容表达。“保持真诚，到生活里去，切实感受人间百态，永远要有讲述故事的冲动。”

青年导演的未来将通往何处？我们无从得知，但青年创作者的未来，一定无限可能。

注：全文图源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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